第十一节 故人总相知 凄凄切切

除夕的一大早,这冬日里阴冷的景州城难得迎来了暖阳,时不时耳中便传来后山上,雪哗啦一声斜斜砸下来的声响。

朱正廷跑来敲门喊范丞丞起床去书院中写对联了,范丞丞才一睁眼,发现怀抱里的蔡徐坤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范丞丞不自觉地一把将蔡徐坤从怀抱里推了开去,转身朝着墙的方向,拉上了被褥。

蔡徐坤只笑了一声,觉着太子本人也是过分有趣的样子,清晨的时候多般是个不想起床的小绵羊,而到了暗夜里却有会变成一身戾气的狼。

蔡徐坤也笑自己,半夜里被太子欺辱撩拨的时候胸中总是硬撑着满腹的委屈,到了这清晨之际,太子一脸厌弃地转身过去,自己又非要言语上讨个痛快的样子。

蔡徐坤扒起身来,凑到范丞丞耳边,故意吹了口气,笑呵呵地问道:“太子是小懒猪吗?!”

话音一落,这太子当真就闹了脾气,一把卷起那床大棉被子,闷声吼了一句:“滚,你且起开去。”


范丞丞就闷在被子里,听得蔡徐坤翻身小床去了后院的样子,朱正廷又来砸门催促了两三次,蔡徐坤倒是顺顺利利地出了门去。

范丞丞在朱正廷又一次的叫唤中探出脑袋闻了闻四周围冷冽的空气,被褥里还是散着昨晚给蔡徐坤擦身体的草药味道,范丞丞缓缓坐起来,叹了口气,对着窗外喊了一句:“正廷,我即刻就来。”

朱正廷一把冲进了屋子,笑着跑到床边,歪头小声说道:“太子,这几日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性,起床总是让人催三催四。”

范丞丞笑了笑,伸手晃了晃朱正廷的肩膀说道:“正廷,断不可取笑我,太子这就起身用膳去。”

范丞丞闭着眼睛,哆嗦着穿好外套,问后院走去。

朱正廷在房间里忙不迭地开始帮范丞丞收拾被褥衣物,忍不住就扯着嗓子唠叨了几句。

范丞丞在后院里洗漱着,随意回敬着朱正廷的问话,你来我往的言辞交措,范丞丞笑眯眯地再撂开帘子走进里屋,只看到朱正廷拿着那床红色的被褥在发呆。

范丞丞站在房间里,愣了愣,随口问道:“正廷,怎么了?!”

朱正廷拿着被褥的一角,回身过去,低头小声问了句:“太子,是和蔡徐坤睡在一处了?!”

“何出此言?!”范丞丞看着朱正廷举在手中的被褥一角沾着血迹,大体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只呆呆愣愣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了一句。

朱正廷看到范丞丞的表情,大体也明白了太子不过是又习惯性地打着圆场,想装个糊涂罢了,但是朱正廷心中自是有些不甘的情绪,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羽丞,昨晚是同蔡徐坤睡在一起了吗?!”

范丞丞看着朱正廷的表情,想着也是瞒不过去,只好上前如往日里一般拉起朱正廷的手背,轻轻摇晃了下,拍了拍说道:“昨晚,同坤多聊了几句,便一同合眼睡下了。”

原本,范丞丞已经开始盘算朱正廷要问这血迹是怎么回事儿了,只听得朱正廷拿着被褥的一角,拍了拍说道:“这冬日里,也不能洗了这被子脚,只能污了这被角边缘,太子和这儒生八月倒真是日渐亲厚了,如今都能同宿于一床被褥。”

范丞丞继续摇着朱正廷的手说道:“正廷,我与旁的人,倒当真是与你和黄明昊不同的,而我与黄明昊,也当真是与你不同的。”

“太子,此话可当真?!”朱正廷嘴角笑了笑问道。

范丞丞点点头,拉着朱正廷边出门边说道:“正廷,我们赶紧去写对联吧。”


范丞丞出了个好主意,这除夕里的对联,必得配上春日即将来临的吉祥寓意,朝廷举办的这儒生竞赛也过了大半,当认认真真写篇即寓意春日良辰美景又寓意大家赛事节节顺利的对联。

于是挂在范丞丞屋门口的对联便是:才华横溢,欲问白鹤丞胜景;志向凌云,笔下须是问乾坤。

范丞丞踩在板凳上挂对联时,朱正廷在正对屋门的地方喊着往左挪挪,再往右挪挪。

“羽公子,倒是有心了,将你我二人的人名也藏在了这对联里。”背后那声音一听便知,是半日来都未见踪影的蔡徐坤。

范丞丞贴好对联一回头,就看着林林庄掌柜小爷王琳凯站在蔡徐坤身后,笑着冲范丞丞指了指他身后那一堆的各式菜色。

范丞丞踩下凳子来,眼神虽对着王琳凯,语气却是冲着蔡徐坤,问道:“坤,这是要干什么?!”

“今早,寻着我小时候在白鹤书院的习惯,同孔老夫子一道下山采买了些食材,准备即包饺子又打火锅,羽公子,今年留在白鹤书院中的人倒是真多,八月记忆中往日里到了此时,院中便只有我父母和孔老夫子而已,今年却多了你们。”

蔡徐坤话音刚落,不远处就走来了那位南洋千辛万苦前来求学的儒生尤长靖,范丞丞看到他抱着一堆物资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赶忙迎了过去,问道:“长靖,为何如此早归?!”

尤长靖见羽丞走过来,便将手中的包裹一把塞到了范丞丞怀中,继续喘着气说道:“羽公子有所不知,长靖舟车劳顿去到锦国南部的码头,许是今年南部风雨交加,大船不得出海,长靖只好折返而归,还好,这书院中有你们。”


热热闹闹地准备了一整个午后的时光,范丞丞只是坐在这后厨里同众人聊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一路在听着尤长靖的指挥忙来忙去的是朱正廷和黄明昊。

蔡徐坤也只是拿着菜刀立在厨房的一角,等着尤长靖给自己递菜,耳朵里听着范丞丞和王琳凯在火炉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了一整个下午。

还有几位未归家的儒生,大学士们也渐渐地参与到了帮厨的队伍之中。

到了晚间,孔老夫子便召集了看家护院的那些武僧们,众人都聚在平日里吃食的饭堂之中,举起王琳凯从林林庄背上山的佳酿,共饮明月,庆贺佳节。

推杯换盏之间,孔老夫子不尽感叹着儒生之间亲厚的情谊,黄明昊总喜欢夹菜给朱正廷范丞丞,太子又总爱嚷嚷着让朱正廷蔡徐坤过来尝尝这个再吃吃那个,几人先是坐着,后来也倒放开了些,都站起来互相打闹着,孔老夫子起身摸了摸胡子,对着身边的蔡徐坤说道:“老夫先行回屋歇息了,这许多年,老夫也未曾想到不知是这羽丞来了,还是你又回来了,这书院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气。”

蔡徐坤起身送孔老夫子出了饭堂,自己又坐了下来,改不掉的爱贪杯的坏毛病,就掌着王琳凯带来的那几壶佳酿,看着另几个人互相之间的笑闹,一杯杯地问自己胃里灌下去。


记忆里残存着一星半点的,也只是往日里,父母和孔老夫子还有自己四人围坐在屋子里的餐桌前,母亲做的汤料不似这林林庄的汤料浓烈,清甜里带着奶香。

蔡徐坤当是又喝醉了,头砸在圆桌上,眼神里是飘忽不定的今晚的明月,父亲的脸,母亲的脸像水中残碎的倒影,记不得其中真切的模样,范丞丞的脸,太子偶尔瘆人的眼神,太子高挺的鼻梁,太子轻薄的软唇,太子线条冷清的下颚线,一点点儿地占据着自己的视线。

昨天被羞辱着擦拭到自己身体上的草药,那奇异的清冽甘味又涌泳到自己的鼻腔之中,蔡徐坤难受得自己用手扣住自己撕裂到干疼的唇角,嗓子眼里堵着火,怎么也呕不出来一样…….

太子那不是吻,是一场泄愤的咬噬,可浓厚的血腥味里偏偏藏着让人欲罢不能的甜腻。

蔡徐坤模糊意识里想着怎么忘了之前的教训呢,林林庄的酒水里可能混着自己不能吞噬的食物吧,总之浑身的燥热,带来了痒,四肢也跟着不受控制一般,上次是被范丞丞背回了白鹤书院,这次,蔡徐坤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屋子里狂笑了几声,摇曳着身体咬了范丞丞的嘴唇作为回敬一般,炫耀着大喊道:“我同你跳了霓裳羽衣舞便罢了。”

眼眸里的窗外的红灯笼映衬在太子凄冷得没有血色的面庞上,蔡徐坤的身体好像在不受控制地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那些在东瀛学艺起舞的日子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奔涌,有人反反复复告诉他,活下去,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终结了他人的王朝,复得了快意的仇恨。


“坤,疯发完了吗,现在可能睡觉了?!”窗外已经透着微光,蔡徐坤轻轻抬开眼角,范丞丞还是靠在自己赤身裸体的肩旁,那床新的被褥上有沾染了新的血渍,太子在玩着自己的耳垂,斯斯文文的语气问出来一句看上去很贴心的话。

蔡徐坤虚弱无力地转了个身,钻进了范丞丞的怀抱里,想要取个暖意。

范丞丞也没推开蔡徐坤,只自顾自地小声说道:“坤,你昨晚跳的舞,我在东瀛的时候见过。”

蔡徐坤钻在范丞丞的怀抱里,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坤,我姐姐会跳同样的舞,小时她说过是军师的妻子教授于她的。”范丞丞继续耳语道。

“太子,你姐姐如今要夺了这天下,天下就真不是你的了。”蔡徐坤虚弱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坤,军师后来之所以被赶出了京城的朝廷,是因为军师的妻有巫师的血统,在宫里教我刚刚成年的长姐巫术,长姐沉迷于让巫术来掌握人的意志,这是我儿时就听过的闲言碎语。”范丞丞揉着蔡徐坤的耳朵继续说道:“坤,我父亲之所以留了性命给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可能是我父亲的宠妓,昨夜你发疯的时候,我终于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幅画上那长发的不男不女的人到底是谁,竟和你生得一模一样的面孔,让我想了这许多日,对上了脸面。”

蔡徐坤身体好似突然来了力气,从范丞丞身上抽身而退,一把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睁眼怒视道:“羽公子,这不可能。”

范丞丞的手指头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蔡徐坤的大腿根部,太子那清冷到凌迟羞辱蔡徐坤的眼神又回来了,手指头在后股里好似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圈,身体因为酒精的余温,疲软到无力的蔡徐坤还是松开了对范丞丞喉结的钳制,好似从空中散落的花蕊一般,有气无力地落在了范丞丞身上。

范丞丞轻轻拍着蔡徐坤的背,柔声细语道:“坤,先睡吧,贪杯是坏习惯,贪杯过后,总是能暴露秘密,坤,睡醒了,这比赛结束了,和我一道回京城去吧,我昨晚看着你的舞蹈,想着或许你也学会了你母亲的那套幻术,是着能套路人心的妖物,太子说了,怎样都要让你这么妖艳下去,你成为了我的玩物,世人都成为你的玩物,好不好,坤?!”


景州城和锦国北方的城池不大相同,才出了元宵,雪已退却大半。

蔡徐坤的身子虽又因为贪杯,似上次那般昏昏沉沉了两日,但能说太子亲厚吗,日日夜夜里为自己擦完身子,再共眠于一处,太子身子永远温热的温度,这昏昏沉沉的体感没出几日就好了个完全。

吃完那碗汤团,儒生们也渐渐回到了白鹤书院之中。

范丞丞除了每日里睡前要拉着蔡徐坤例行公事一般地调教着,咬唇洗浴,其他时光中,倒又恢复了温厚的气氛,两人常常讨论西北的部落分布讨论到忘记用膳。

新的儒生集体公开议政时间,就定在三月初的景州城头了。

朝廷又来了圣旨,希望本次议题结束后,能从其中挑选出二十人进入下一个议题的议政,最终选出八个人作为人才输送朝廷,入朝为官。

蔡徐坤跪拜在人群中咬着牙,想着终于要到为父亲复仇的时刻了。

回过头去,在人群角落里的范丞丞,却在众人集体谢恩,话音一落的瞬间就昂扬站立而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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